第二日,启程前往同里水乡。
水,是江南的魂。不似山般雄伟壮观、大气磅礴,却精致秀美、灵动温婉。就像婉约派的词,千回百转。我觉得江南就是一首词,词中万物皆有情。凭借细腻的情感,诗情画意的心,便可洞察物语,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,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。
退思园中的精雕细琢的红木家具,巧夺天工的镂空雕花,栩栩如生的宫灯题画,行云流水地名家诗作,将堂内装扮得古色古香。大气中不乏精致,奢华间不见俚俗,好生典雅。
傍晚的山塘,户户点灯。水中倒影着灯笼,随着水波上下起伏,摇曳生姿。船一驶过,皱了,又抚平。远方飘来了昆曲,随着节拍一唱三叹,婉转悠扬。风一吹过,散了,又聚拢。小舟承载着我,在桨声灯影中随着水波一晃三摇,山塘古韵,品味,再品味。
古巷里走着,竟闻到桂花的香甜。闻香寻去,来到一个糖粥铺,找到了香的源头,桂花血糯小圆子。糖粥面上铺着金黄的桂花,甚是好看。舀起一勺,里面还有Q弹十足的小圆子。一口吃下,软糯香甜,口齿留香。
腹儿鼓鼓后,驱车来到网师园。晚上的网师园褪去了白天的喧嚣,显得静谧清幽。乐师吹奏起一曲姑苏行,余音袅袅,不绝于耳,平添几分雅致。凤箫声动,静夜起思。古时盛夏的某个夜晚,也许阁中小姐也会在此临窗而立,凝望墙上疏影,羡慕墙头那枝探向外面天空的海棠。
番外篇^O^淡雅江南是外国友人眼里的风景,他们也是我们眼中的风景呢。
第三日,暂别苏州,我踏上了开往无锡的列车。作为一名标准的吃货,我把第一站选在了水蜜桃之乡,阳山。
想象中,桃花是隐士之花,不媚俗,亦不清冷,如闲云野鹤般淡泊名利,却铁骨铮铮。正如茅屋前观赏万枝桃花月满天的唐寅,又如描写阡陌交通,鸡犬相闻桃花源的陶潜。才高八斗,却在官场恶斗得富贵与不为五斗米折腰中毅然选择后者。个中性格,品后,回味无穷。今日得见此花,果然如此。树干虬然如龙蟠,却开出娇颜的花。此景不觉突兀,反倒相得益彰。
不禁想起,唐寅曾这样唱:桃花坞里桃花庵,桃花庵下桃花仙。桃花仙人种桃树,又摘桃花换酒钱。酒醒只在花前坐,酒醉还来花下眠。半醒半醉日复日,花落花开年复年。
告别了隐士,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红云。哦不,不是云,是海棠。细看那朵,粉中带白,柔中带笑,娇艳欲滴。花蕊,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。抬头仰望那片花海,如梦如幻。像少女做的粉色的梦,连梦境里也尽是那粉色的云朵。
赏花忘时,填词一首,仅供玩笑。
今晨海棠邂逅,沉醉不知时候。试问同行者,却道时光依旧。知否知否,应是数转沙漏。
千娇百媚的花,婀娜多姿的柳。万物皆有情,且听风吟。在这一春,花带笑,叶含情,柳留人,景醉心。我醉了,在这个春天醉了。
第四日的清晨,我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。春城无处不飞花,更开出朵朵水花。雨中赏春,更有一番风味。就让我到太湖佳绝处的鼋头渚赏花听雨吧。
不曾想,一夜风雨,满地残红。阵风吹过,落樱缤纷,铺出十里芳径。风雨不惜春,唯有赏樱人,惜春更把残红怜。顿时理解黛玉葬花的心情,葬的不止是花,还有逝去的年华。
落花风雨更伤心,不如怜取眼前景。我踏上驶向太湖仙岛的渡轮。风乍起,浩浩汤汤的太湖水被风吹皱,吹出片片鱼鳞,道道水纹,一轮轮向我走来。回眸处,水澹澹兮生烟,风吹不散。远方的山,若有似无,像水汽蒸腾出的一座天空之城,缥缈无际。白鹭在沙洲上端不停回旋。渐渐,太湖仙岛在我面前慢慢放大,越发清晰。
登岛路上,行人如鲫,大抵是感受到美景的召唤。岛上钟灵水秀、叠石飞瀑,苍茫云海,绿野仙踪,俨然蓬莱仙境。岛上还蕴藏着道家、佛学两种文化流派。虽然信仰不同,但在这个岛上,却和谐地存在着。就像太极,讲求相生相克、阴阳调和。万物最美的状态,不就是和谐吗?
天色尚好,遂赴蠡园。一进园,便看到小路两畔的桃花,白里开出了粉,粉中开出了红,争奇斗艳,甚美。这儿除了美景,还有美好的人。相传吴国灭后,越王欲封赏作为功臣的范蠡。但在高官厚禄面前,范蠡不为名所诱,选择携爱人西施退隐江湖,定居此处。他富贾一方,却选择散尽家财,造福苍生。足智多谋却懂得急流勇退,家财万贯也乐善好施,智者当如此。
第五日,雨愈发大。冒雨来到金匮公园。空气清冷,行人甚少。雨不停,路难行,走在花巷,撑着伞,雨中赏樱。原以为风雨过后,落樱缤纷。殊不知,那丛晚樱,在雨中烂漫地笑着。风雨不曾让她低头,在晶莹水珠的衬托下,反倒更显娇嫩。重重叠叠的花瓣,恰似牡丹,国色天香,雍容华贵。
正午时分,饥肠辘辘,来到南禅寺素食馆。明知是素食,作为肉食动物的我还是忍不住点了素肉。东坡肉的瘦肉部分,由豆腐做成,看得到肉一般的纹理。一口咬下,还有肉丝。肉皮部分,晶莹透亮。我反复研究,竟辨不出荤素。还有这梅汁排骨,裹在外的面炸过后,像极肉的颜色,有了肉的韧劲,成了肉的口感。裹在当中的莲藕,清脆爽口,嘎嘣一咬就断了,像极了脆骨。再浇上酸甜的梅汁,回味无穷。这般美食,倒令我羡慕起日日吃斋的僧人了。
饭毕,天上还飘洒着蒙蒙细雨。回眸南禅寺,也没于烟雨之中。前行便是已有数千年历史的古运河了。隐匿于闹市之中,却分外清幽,仿佛从不曾被外物叨扰,是真正的小桥,流水,人家。回想现在,生活节奏日益加快,越来越多人静不下心来听一场雨、赏一朵花,匆促略过身边的风景。唯有在这,看着桥底静静流淌地古运河水,心才能安定下来。它们,见证了隋朝至今多少人,多少事,淋过多少场江南雨,不言不语,不悲不喜。
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,无论将脚步放得多慢,还是走到了这段旅程的终点。最后,只想用附上的图,写下的字来打败时间,将经典定格成为永恒。期待下一次江南之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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